☆、誰與誰白頭共老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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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讓我們一直在這裏等著也不是辦法啊？”有人嚷嚷道。
“大家都是遠道而來，在路上已經耽誤了許多時間，又何必在乎這一時半會兒？”海棠反問道：“我天下第一莊向來是按規矩辦事，從來不偏袒誰。凡是來參加選拔的人都必須在這裏等著，等前院裏的人通過考核之後才能陸續進去。如果你們覺得這樣委屈了你們，你們大可離開，我上官海棠絕不留人。”
“這……”
“我們……”大夥兒一時語塞，都不知道應該找什麽話來回應這位莊主。
“嘿嘿……”一個滿臉橫肉的人臉上堆起了笑容，他趕緊拍著馬屁：“上官莊主可不要生氣，只是這天氣太熱我們在這裏待了這麽長時間難免會有些煩躁，你可得多多體諒體諒我們啊！”
海棠垂眸看了看臺下的人：“想必大家都知道若是成為天下第一莊的人會得到什麽好處。海棠心想大家多多少少也是為了這些好處而來，凡是想要得到就必須先學會付出。大家先在這裏等著，接下來是天下第一刀。”
“天下第一刀？”眾人面面相覷：“天下第一刀不是霸刀嗎？他雖然沒有來參加過選拔，已經淡出江湖，可是在當年卻是武林當中公認的天下第一刀啊。”
“那是當年了，現在天下第一刀哪還輪得到他啊？”有人輕蔑的說道。
大家都循聲望去，不知道是誰敢說這樣的大話。海棠也凝眸望去，說話的是一個身穿青色布衣的中年男子，他下巴微尖，眉毛又濃又粗，手裏握著一把刀。看著他的面容，海棠嘴角劃過一絲得意的笑容。
那個人擠上前來，道：“我要參加天下第一刀的選拔。有誰不怕死的就上來？！”他大聲吼道。
“看起來很厲害……”
“你去試試？”
“不行不行，我參選的是天下第一美女……”
“他氣場很強……”
海棠道：“原來是遠近聞名的江南刀客陳沖。陳兄，看來這天下第一刀的名頭你是勢在必得了？”
“哼！”他把刀橫在面前不屑的哼道：“看他們這幾個雜碎也沒本事跟我爭！”
“哼，好你個陳沖，說話竟然這麽沖！”一個灰色布衣的男人飛上臺來，他體型圓胖，跟陳沖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還真有不怕死的？”陳沖的語氣裏滿是不屑，眾人都為這位挑戰者的生死緊緊的捏了一把汗。要是論這位陳沖的來頭可不小，一開始大家之所以沒能認出他是因為他在殺人的時候從來不顯露自己的模樣總是蒙著面為買主殺人辦事。在夜裏取走別人的頭顱，第二天才會有人發現，才到官府報案。
凡是參加選拔的人都已經簽了生死狀，是生是死都各憑運氣。陳沖手起刀落，在十招之內迅速解決了這位挑戰者。灰衣男子的脖頸處被割開了一個大口子，頓時血濺三尺。侍衛們把他的屍體擡下去。
海棠一臉淡然，她上前道：“還有誰要上來挑戰？”
臺下的人連連卻步都不敢上前，但心裏始終不服氣。講江湖道義都知道這種比武是點到為止，又何必真的要人家的性命？可是自己沒有本事，打不過人家，還當真不能怪誰。
“傳說中歸海一刀的刀法快如閃電，要是他來參加選拔的話又怎麽會輪得到這個殺人如麻的刀客在臺上得瑟？”眾人在臺下竊竊私語。
“歸海一刀？是那個地字第一號密探歸海一刀嗎？”
“我聽說他是霸刀的徒弟，從小就跟著霸刀學習本事，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現在霸刀已經不是他的對手了！”
“歸海一刀就是歸海百煉的兒子，他還學會了家傳的雄霸天下和阿鼻道三刀……”
大家都在臺下小聲的議論著，沒有人敢再上前挑戰。
見大家都止步不前，海棠即道：“陳兄，看來大家都已經對你的刀法心服口服，就連海棠也實在是佩服你的武功。看來這天下第一刀非你莫屬，既然如此，海棠就請你到內院的知魚欄休息片刻。”
陳沖的臉上滿是得意的笑容，他抱著刀輕蔑的看了臺下一眼，道：“好啊，據說這知魚欄是專供莊主休息的地方，陳某能去這倒是陳某的榮幸了！”
知魚欄
“陳兄是第一次來京城吧？”海棠一邊搖著折扇一邊問道。
“是啊，嘖嘖……這京城的風景卻是不比江南，不過上官莊主的後院但是別有一番風味。”陳沖環視著這陳蔭的綠樹以及清澈的湖水。
“看來陳兄也是一個性情中人啊。既然如此，海棠就介紹位朋友給你認識，說不定以後還有機會跟陳兄切磋切磋刀法呢！”
“哦？是嗎？！”說到刀法，陳沖的眸子裏又滿是不屑。在他眼裏，凡是跟他挑戰的人都是自尋死路！
“護龍山莊地字第一號密探歸海一刀。”海棠讓開了一些，一刀走到她身邊。
“歸海一刀？”陳沖心中一凜卻是面不改色，他看著對面這個一臉嚴肅的男人。
“正是。”海棠嘴角露出了笑容，一刀始終不說話。她對陳沖說道：“要是海棠沒有猜錯的話，這並不是陳兄第一次來京城，因為在三個月之前你曾受雇來京城第二大戶薛家暗殺他家的第四房夫人。只不過你數錯了房間，錯殺了他家的正房夫人。”
“你胡說什麽？！你不要含血噴人！”陳沖趕緊矢口否認。
“這是薛老爺親手寫的罪狀，再加上現場證據確鑿，你還想抵賴嗎？”海棠又從袖中抽出一張信紙，上面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字跡：“這是你的好夥伴李四的揭發信。早在一個月之前他就已經被官府抓到，曹大人承諾過只要他交代出與你合作殺人的經過他就可以免受死刑。”海棠看了一眼這信紙，然後把他攤在陳沖面前，嘖嘖道：“看來你被出賣了。”
“他……”陳沖不可置信的看著這熟悉的字跡：“這個王八蛋，他竟然出賣我！”
“陳沖，如今已經證據確鑿，如果你選擇投案自首的話官府一定會從輕發落。”海棠道。
“哼，我要走誰都攔不住我，就憑你們？！”他正準備轉身離開，一刀便已拔刀。陳沖身上挨了重重的一刀，他還沒有來得及痛苦□□，就已經沒有了呼吸，墜入了湖裏。
“唉……可惜了這清澈的湖水。”海棠小聲道。
一刀微微低下頭去，對她道：“下次不讓人掉下去了。”他的臉色雖然還是有些嚴肅，但已經比剛才柔和了許多。
海棠看著一刀，因為得到他的關心而開心。不經意間瞟見湖裏的那具屍體，她趕緊轉過身去。她的身體在微微發抖，她學武的地方跟一刀他們有所不同，她並不會見到殺人的場面，也不怎麽見到屍體，除了當年。那年，海家被滅，她在死人堆裏待了七天……
“海棠，習慣就好了。”一刀早已經察覺到了她的異樣，但身為大內密探，他們會經常見到屍體，這是必然的。他不敢向她承諾什麽。
畢竟，他現在是她眼中的二哥，她對他只是兄弟之情，以後的以後，他不可能一直保護她，所以，不會再讓她看見這麽血腥的場面這種話，他不會說，因為他做不到。
“嗯，”海棠頓了頓，應道：“我會的，謝謝你。”
幫海棠處理好天下第一莊的事情之後，一刀本來想去查探一下父親死因的線索，可卻接到緊急命令，不得不到宮裏去。
“這個皇帝整天無所事事驕奢淫逸，卻要你這麽專心的保護他。”海棠心中有些憤憤不平。“看來他是在百戲場玩膩了。”
百戲場，是正德皇帝在宮裏建造的專供娛樂的場所。他喜歡宗教靈異怪力亂神，終日與來自西域，回回，蒙古，烏斯藏的法師們廝混在一起。皇帝貪圖享樂不務正業不理國事，在百戲場裏他更是沒有規矩。不允許宮女太監們把他當成皇帝來看待。他會扮成平民的樣子和太監們一起賭錢，把太監當馬騎，縱情享樂，毫無分寸。
“我們沒得選擇。”一刀把接到的密報攢緊握在手中：“海棠，我必須進宮一趟。”
“嗯好。”海棠走到他面前：“你放心吧，天下第一莊的事情我會處理好的。”
一刀低下頭想了一下，道：“海棠，對他們，別太善良。”
海棠一怔，笑道：“我知道了，你快去吧。”
她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感覺心裏有點空空的。外面的選拔還在繼續，天氣灼熱，她在知魚欄坐下，侍衛們已經把湖裏的屍體撈起來了。她凝神看著湖裏的血跡慢慢的散去。
“啟稟莊主，有人想要見您。”一個屬下上前來拱手報道。
“是誰？”海棠微一側臉。
屬下有些為難：“這個……屬下不知道，貴客正在廣福酒樓等候，還請莊主前去。”
海棠眼眸一轉，早已猜出了這手下有什麽難言之隱，可在這天下第一莊誰還有這麽大的本事敢為難她的人？也罷，她倒想看看這個人到底是什麽來歷。
“好，備馬。”她吩咐道。
“是。”那侍衛頷首退下。
廣福酒樓
海棠來到廣福酒樓的時候已經是傍晚，夕陽西下，這廣福酒樓是京城裏的名家，他家的酒菜色香味俱全，服務更是周到，因此這酒樓裏的生意向來很好。更何況現在正值吃飯的時間，這酒樓裏的人應該是爆滿了才對。可海棠還未走近酒樓就已經發現了不對。這環境也太安靜了吧，酒樓裏竟然一個客人也沒有。
“上官莊主來啦？請隨小的來。”店小二趕緊殷勤的上前引路。
海棠警惕的擡手止道：“慢著。”
店小二大概已經猜出了海棠在忌憚什麽，他趕緊樂呵呵的解釋道：“莊主您多慮了，小店今天已經被上面那位老板給包下來了，他說他想好好請你吃飯，不想被別人打擾。要是不包場的話，這環境也太吵鬧了。”
海棠笑道：“那我還真得見識一下這位老板是什麽來路。”
“嘿嘿……”店小二掩臉笑道：“要不是托上官莊主的福，小的也沒有運氣見到這大官人啊！”
“好啦好啦，看你把他說得天花亂墜神乎其神的，快帶我去吧。”海棠無奈的擺擺手阻止他。
“嗯，好的。”店小二也不耽擱，他趕緊引著海棠朝樓上去。
樓上有一間寬敞明亮的雅房，這房裏布置奢華，桌上擺滿了山珍海味以及各色酒水。海棠剛進房間，店小二就道：“莊主，小人的任務已經完成，小的這就先下去了。”說畢就帶上門出去了。
“誒誒？”海棠回過頭去喊他，他早就已經跑下樓去了。
“還真神秘，搞什麽名堂……”海棠悠哉哉的在桌邊坐下，她倒了一杯酒大聲道：“是何方神聖擺的鴻門宴啊？海棠已經到了，為何不現身相見？”
“哈哈哈哈……”門被推開，她身後傳來了混厚的爽朗的笑聲：“沒想到上官莊主不僅文韜武略，還這麽風趣幽默。”他走到海棠旁邊坐下，剛才為他開門的那個小廝趕緊識趣的關上門出去了。
海棠看著這個滿臉橫肉卻又隱隱有一種華貴之氣的人，心裏也有了一些底，這人一定來路非凡，非比常人，不然不會有這麽強的氣場。
“你是……？”她凝神問道，卻感覺頭有些暈暈乎乎的，該死！她低下頭去看那杯正在冒著氣泡的白酒。剛才她是哪根筋不對，為什麽會倒酒呢？明明自己聞到點兒酒氣就會感到渾身不自在的啊！
她拍拍腦袋，然後把那杯酒移到遠一點的地方。
“在下萬三千。”身穿金色華衣的粗壯男子倒也不多加掩飾，他直接說出了自己的來路。他五官不算精致，但若是再年輕十歲，瘦上二十斤，也算是個風度翩翩的男子吧。
一聽他的來頭，海棠一驚：“你就是全國首富萬三千，天下第一莊的幕後老板？！”他微笑著點頭作為回應，海棠趕緊拱手道：“是……是海棠不識萬大官人金顏，剛才若是有得罪之處，還請……”
“唉～”萬三千倒是滿不在乎的擺擺手：“海棠你這是什麽話？我是天下第一莊的幕後老板，而你是天下第一莊的莊主，從表面上來講，我們還是比較親密的關系呢！”
呃……親密的關系……海棠臉上勉強擠出笑容，她看著萬三千的臉，總感覺這話聽起來有點怪怪的。
“萬大官人這麽突然的叫海棠來所謂何事？如果萬大官人提前通知的話，海棠也不會這麽沒有規矩了，還請大官人不要見怪才好。”她趕緊賠禮道歉。義父曾經說過，萬三千是全天下最有權勢之人，富可敵國，就連皇上也要禮讓他三分。國庫空虛需要救濟災民的時候也需要萬三千的幫持。更何況她現在所在的天下第一莊，也是他一手經營起來的。海棠心裏不禁暗嘆道，這個人雖然看起來不怎麽樣，但確實很有頭腦竟然能把生意做得這麽大。她天下第一莊所有的能人異士都可以在萬三千的旗下免費吃住享有一切權利，如果得罪了他，肯定會為護龍山莊惹來一定的禍端。這個老大，她一定要好好招呼才行。
“誒，海棠，你不要一口一個萬大官人的。”萬三千擡起手拍拍海棠的肩膀：“我希望以後你能叫我三千？”
“啊？”海棠驚訝的擡擡眉毛，然後表情僵硬的笑著，把萬三千的手拿下去，幹咳了兩聲：“萬大官人，我們……我們初次見面，海棠怎麽敢這麽稱呼您呢？”
“不，海棠，我們雖然是第一次見面，可是我已經留意你很久了。”萬三千拿起酒杯倒了兩杯酒：“這是江南上好的菊花釀，我特地命人連夜送來的，你嘗嘗。”
海棠立刻坐遠了一些，萬三千好奇的擡起頭看著海棠，海棠也覺察出這樣太不禮貌了，於是趕緊解釋道：“海棠不勝酒力，這上好的菊花釀海棠恐怕是無福消受了。”
“不勝酒力？”萬三千微瞇著眼睛看著海棠，狐疑道：“海棠怕是在騙萬某吧，你身為天下第一莊的莊主，怎麽可能不勝酒力呢？”
“其實並不是每個男人都會喝酒啊，海棠不勝酒力也不足為奇。還請萬大官人不要見怪。”她心中暗叫不好，那醇香的酒氣慢慢飄散，漸漸溢滿了整間屋子，可在海棠看來，這卻猶如噩夢。
“哦？”萬三千哈哈大笑，笑聲止住了之後才慢慢的解釋道：“可我卻聽說，神候是讓他的義女掌管天下第一莊。”
海棠感覺腦門一涼，她道：“萬兄這是聽誰說的呢？傳言不可盡信，海棠是男子，這你也應該看的得出來，所以就別拿海棠開玩笑了。”她陪笑著解釋道。
“可我看海棠你眉清目秀艷如桃李，可真像個女子啊！若是穿成女裝的話，恐怕宮中妃子也難及你一半！”他似是話裏有話，目光一直在海棠身上游移著。
“呵呵……”海棠繼續充耳不聞：“海棠是一介男人之身，只是眉目長得清秀一些罷了，萬大官人要是真想調侃海棠的話，海棠也沒有辦法。”
“萬某明白。”萬三千低下頭去笑道。他們沈默了一會兒，周圍突然變得很安靜，萬三千突然想起了是缺少了琴瑟之聲，於是拍手叫道：“來人。”
門外立刻有人推門進來：“萬大官人有何吩咐？”
“快去把京城裏最好的琴師請來，記住，我不想等太多時間。”對屬下說話的時候，他的言語裏沒有了剛才的那種對海棠的客氣，而是近乎於一種命令。
“是。屬下明白。”那人拱手應道，趕緊帶上門出去了。
看著這陣勢，海棠道：“萬大官人還真有雅興，要是沒有什麽事情的話，海棠莊裏還有一些要事要處理……”
還沒等海棠把話說完，萬三千就說道：“我是天下第一莊的老板，今天是我請天下第一莊的莊主吃飯。海棠，今天無論再大的事情它也不是事情。你現在要做的就是陪我吃頓飯。”他把桌上的酒遞到海棠面前：“今天是我萬某第一次請你吃飯，不如就喝下這杯酒，這也算給萬某面子了。”
海棠盯著那杯酒，這酒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可怎麽辦呢？她突然靈機一動，眉毛以及整個面部變得扭曲起來。她彎下腰去抱住自己的肚子：“誒喲誒喲！肚子！我的肚子好疼啊！”她有些難為情的看向萬三千：“萬兄，你先在這裏稍等片刻，海棠先去……先去方便一下，很快就回來！”
萬三千趕緊攔住了她，滿臉的不可置信：“海棠，這不可能吧？你該不會是想逃跑？怎麽可能……剛才還好好的，怎麽可能這麽突然？”
海棠美眸一轉，緊緊捂著肚子：“就是因為這麽突然所以才急啊！”她繼續痛苦的說道：“不行了不行了，萬兄我一定去去就回，海棠只是一個小小的莊主而已，怎麽敢把您這麽金貴的人扔在這裏，不給您面子呢？”她像是快要憋不住了一樣哆哆嗦嗦的說道：“海棠去去就來！”她趕緊沖了出去。
萬三千本想攔著她，不過想著她說的話也有道理，她不可能就這樣跑了把他一個人丟在這裏，看著她那麽痛苦的樣子，又想起她是女兒之身，身體難免與別人有些不同，於是就沒有多加阻止。
海棠從屋子裏跑了出來，躲過了萬三千的眼線，這才恢覆了正常。她拍拍自己的臉，糾結著：“老天爺啊求求你不要再開海棠的玩笑了。這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到底應該怎麽辦呢？”回想起萬三千的眼神，她敢確定他一定是知道她的女兒身了，而且意圖也不僅僅是吃飯那麽簡單。如果留下來的話，這酒是非喝不可的了。她一杯就不行了，那該怎麽回護龍山莊啊？
她趕緊跑下樓去給了一個正在吃飯的小男孩一些銀兩，交代道：“麻煩你到護龍山莊一趟。”
看著那個小男孩拿著銀兩樂呵呵的跑遠了，海棠才一步一挪的朝樓上走去。她現在能做的就是拖延時間。她其實並不擔心萬三千是否會趁人之危，因為在眾人眼裏萬三千一直是個規規矩矩的生意人，從來不會輕薄別人。更何況她現在穿成了這個樣子。可是，現在最讓她頭疼的是，那杯冒著氣泡的白酒，那杯上好的菊花釀。那酒一定，很烈，很濃。她光是聞著味道就有些受不了了，如果喝上一杯半口的，那怕是……
海棠推開門進去了。她坐在桌邊，萬三千又客氣的跟她聊些什麽，她多半只是應和著其實沒有聽進去。聊了大概一盞茶的時間，門扣扣的響了兩下。
“進來。”萬三千沈聲道。
“萬大官人，京城最好的琴師來了。”仆人說道。
海棠心想：“不愧是全國首富，竟然來得這麽快。”
“嗯，讓她進來吧。”萬三千吩咐道。
“是。”仆人退了下去。
一個身穿青色衣裳的中年女子抱著一副長琴進來了，她面容矯好，除了渾身氣質給人一種獨特的韻味之外，她的臉上完全看不出已到三十幾歲的年紀。她先是向萬三千以及海棠行禮問好，然後簡略的自我介紹了一下，便開始坐在不遠處撫琴。琴聲宛轉悠揚，的確擔得起京城最好琴師的名號。
“按照你的年齡來算，這是你小時候聽過的童謠，希望你能夠喜歡。”萬三千微瞇著眼睛看向海棠。
這個眼神，讓海棠感覺有些不自然。她禮貌的應了一聲，然後別過臉去。萬三千即刻又把上好的美酒送上來。
“海棠，今日難得一見我們就小酌一杯。”他擡起酒杯，海棠微微皺了一下眉頭。“希望海棠不要讓萬某難做。即使真的不勝酒力，那也僅此一杯，絕不多喝。”萬三千睨了一下海棠：“還希望海棠能夠給萬某這個面子。”他是天下第一富翁，如今已經舉杯相邀了，這世上能有幾個人能得到他這樣的禮遇？可是，他的這份禮，也卻是不好接啊。
“那讓我們一直在這裏等著也不是辦法啊？”有人嚷嚷道。
“大家都是遠道而來，在路上已經耽誤了許多時間，又何必在乎這一時半會兒？”海棠反問道：“我天下第一莊向來是按規矩辦事，從來不偏袒誰。凡是來參加選拔的人都必須在這裏等著，等前院裏的人通過考核之後才能陸續進去。如果你們覺得這樣委屈了你們，你們大可離開，我上官海棠絕不留人。”
“這……”
“我們……”大夥兒一時語塞，都不知道應該找什麽話來回應這位莊主。
“嘿嘿……”一個滿臉橫肉的人臉上堆起了笑容，他趕緊拍著馬屁：“上官莊主可不要生氣，只是這天氣太熱我們在這裏待了這麽長時間難免會有些煩躁，你可得多多體諒體諒我們啊！”
海棠垂眸看了看臺下的人：“想必大家都知道若是成為天下第一莊的人會得到什麽好處。海棠心想大家多多少少也是為了這些好處而來，凡是想要得到就必須先學會付出。大家先在這裏等著，接下來是天下第一刀。”
“天下第一刀？”眾人面面相覷：“天下第一刀不是霸刀嗎？他雖然沒有來參加過選拔，已經淡出江湖，可是在當年卻是武林當中公認的天下第一刀啊。”
“那是當年了，現在天下第一刀哪還輪得到他啊？”有人輕蔑的說道。
大家都循聲望去，不知道是誰敢說這樣的大話。海棠也凝眸望去，說話的是一個身穿青色布衣的中年男子，他下巴微尖，眉毛又濃又粗，手裏握著一把刀。看著他的面容，海棠嘴角劃過一絲得意的笑容。
那個人擠上前來，道：“我要參加天下第一刀的選拔。有誰不怕死的就上來？！”他大聲吼道。
“看起來很厲害……”
“你去試試？”
“不行不行，我參選的是天下第一美女……”
“他氣場很強……”
海棠道：“原來是遠近聞名的江南刀客陳沖。陳兄，看來這天下第一刀的名頭你是勢在必得了？”
“哼！”他把刀橫在面前不屑的哼道：“看他們這幾個雜碎也沒本事跟我爭！”
“哼，好你個陳沖，說話竟然這麽沖！”一個灰色布衣的男人飛上臺來，他體型圓胖，跟陳沖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還真有不怕死的？”陳沖的語氣裏滿是不屑，眾人都為這位挑戰者的生死緊緊的捏了一把汗。要是論這位陳沖的來頭可不小，一開始大家之所以沒能認出他是因為他在殺人的時候從來不顯露自己的模樣總是蒙著面為買主殺人辦事。在夜裏取走別人的頭顱，第二天才會有人發現，才到官府報案。
凡是參加選拔的人都已經簽了生死狀，是生是死都各憑運氣。陳沖手起刀落，在十招之內迅速解決了這位挑戰者。灰衣男子的脖頸處被割開了一個大口子，頓時血濺三尺。侍衛們把他的屍體擡下去。
海棠一臉淡然，她上前道：“還有誰要上來挑戰？”
臺下的人連連卻步都不敢上前，但心裏始終不服氣。講江湖道義都知道這種比武是點到為止，又何必真的要人家的性命？可是自己沒有本事，打不過人家，還當真不能怪誰。
“傳說中歸海一刀的刀法快如閃電，要是他來參加選拔的話又怎麽會輪得到這個殺人如麻的刀客在臺上得瑟？”眾人在臺下竊竊私語。
“歸海一刀？是那個地字第一號密探歸海一刀嗎？”
“我聽說他是霸刀的徒弟，從小就跟著霸刀學習本事，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現在霸刀已經不是他的對手了！”
“歸海一刀就是歸海百煉的兒子，他還學會了家傳的雄霸天下和阿鼻道三刀……”
大家都在臺下小聲的議論著，沒有人敢再上前挑戰。
見大家都止步不前，海棠即道：“陳兄，看來大家都已經對你的刀法心服口服，就連海棠也實在是佩服你的武功。看來這天下第一刀非你莫屬，既然如此，海棠就請你到內院的知魚欄休息片刻。”
陳沖的臉上滿是得意的笑容，他抱著刀輕蔑的看了臺下一眼，道：“好啊，據說這知魚欄是專供莊主休息的地方，陳某能去這倒是陳某的榮幸了！”
知魚欄
“陳兄是第一次來京城吧？”海棠一邊搖著折扇一邊問道。
“是啊，嘖嘖……這京城的風景卻是不比江南，不過上官莊主的後院但是別有一番風味。”陳沖環視著這陳蔭的綠樹以及清澈的湖水。
“看來陳兄也是一個性情中人啊。既然如此，海棠就介紹位朋友給你認識，說不定以後還有機會跟陳兄切磋切磋刀法呢！”
“哦？是嗎？！”說到刀法，陳沖的眸子裏又滿是不屑。在他眼裏，凡是跟他挑戰的人都是自尋死路！
“護龍山莊地字第一號密探歸海一刀。”海棠讓開了一些，一刀走到她身邊。
“歸海一刀？”陳沖心中一凜卻是面不改色，他看著對面這個一臉嚴肅的男人。
“正是。”海棠嘴角露出了笑容，一刀始終不說話。她對陳沖說道：“要是海棠沒有猜錯的話，這並不是陳兄第一次來京城，因為在三個月之前你曾受雇來京城第二大戶薛家暗殺他家的第四房夫人。只不過你數錯了房間，錯殺了他家的正房夫人。”
“你胡說什麽？！你不要含血噴人！”陳沖趕緊矢口否認。
“這是薛老爺親手寫的罪狀，再加上現場證據確鑿，你還想抵賴嗎？”海棠又從袖中抽出一張信紙，上面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字跡：“這是你的好夥伴李四的揭發信。早在一個月之前他就已經被官府抓到，曹大人承諾過只要他交代出與你合作殺人的經過他就可以免受死刑。”海棠看了一眼這信紙，然後把他攤在陳沖面前，嘖嘖道：“看來你被出賣了。”
“他……”陳沖不可置信的看著這熟悉的字跡：“這個王八蛋，他竟然出賣我！”
“陳沖，如今已經證據確鑿，如果你選擇投案自首的話官府一定會從輕發落。”海棠道。
“哼，我要走誰都攔不住我，就憑你們？！”他正準備轉身離開，一刀便已拔刀。陳沖身上挨了重重的一刀，他還沒有來得及痛苦□□，就已經沒有了呼吸，墜入了湖裏。
“唉……可惜了這清澈的湖水。”海棠小聲道。
一刀微微低下頭去，對她道：“下次不讓人掉下去了。”他的臉色雖然還是有些嚴肅，但已經比剛才柔和了許多。
海棠看著一刀，因為得到他的關心而開心。不經意間瞟見湖裏的那具屍體，她趕緊轉過身去。她的身體在微微發抖，她學武的地方跟一刀他們有所不同，她並不會見到殺人的場面，也不怎麽見到屍體，除了當年。那年，海家被滅，她在死人堆裏待了七天……
“海棠，習慣就好了。”一刀早已經察覺到了她的異樣，但身為大內密探，他們會經常見到屍體，這是必然的。他不敢向她承諾什麽。
畢竟，他現在是她眼中的二哥，她對他只是兄弟之情，以後的以後，他不可能一直保護她，所以，不會再讓她看見這麽血腥的場面這種話，他不會說，因為他做不到。
“嗯，”海棠頓了頓，應道：“我會的，謝謝你。”
幫海棠處理好天下第一莊的事情之後，一刀本來想去查探一下父親死因的線索，可卻接到緊急命令，不得不到宮裏去。
“這個皇帝整天無所事事驕奢淫逸，卻要你這麽專心的保護他。”海棠心中有些憤憤不平。“看來他是在百戲場玩膩了。”
百戲場，是正德皇帝在宮裏建造的專供娛樂的場所。他喜歡宗教靈異怪力亂神，終日與來自西域，回回，蒙古，烏斯藏的法師們廝混在一起。皇帝貪圖享樂不務正業不理國事，在百戲場裏他更是沒有規矩。不允許宮女太監們把他當成皇帝來看待。他會扮成平民的樣子和太監們一起賭錢，把太監當馬騎，縱情享樂，毫無分寸。
“我們沒得選擇。”一刀把接到的密報攢緊握在手中：“海棠，我必須進宮一趟。”
“嗯好。”海棠走到他面前：“你放心吧，天下第一莊的事情我會處理好的。”
一刀低下頭想了一下，道：“海棠，對他們，別太善良。”
海棠一怔，笑道：“我知道了，你快去吧。”
她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感覺心裏有點空空的。外面的選拔還在繼續，天氣灼熱，她在知魚欄坐下，侍衛們已經把湖裏的屍體撈起來了。她凝神看著湖裏的血跡慢慢的散去。
“啟稟莊主，有人想要見您。”一個屬下上前來拱手報道。
“是誰？”海棠微一側臉。
屬下有些為難：“這個……屬下不知道，貴客正在廣福酒樓等候，還請莊主前去。”
海棠眼眸一轉，早已猜出了這手下有什麽難言之隱，可在這天下第一莊誰還有這麽大的本事敢為難她的人？也罷，她倒想看看這個人到底是什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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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是遠道而來，在路上已經耽誤了許多時間，又何必在乎這一時半會兒？”海棠反問道：“我天下第一莊向來是按規矩辦事，從來不偏袒誰。凡是來參加選拔的人都必須在這裏等著，等前院裏的人通過考核之後才能陸續進去。如果你們覺得這樣委屈了你們，你們大可離開，我上官海棠絕不留人。”
“這……”
“我們……”大夥兒一時語塞，都不知道應該找什麽話來回應這位莊主。
“嘿嘿……”一個滿臉橫肉的人臉上堆起了笑容，他趕緊拍著馬屁：“上官莊主可不要生氣，只是這天氣太熱我們在這裏待了這麽長時間難免會有些煩躁，你可得多多體諒體諒我們啊！”
海棠垂眸看了看臺下的人：“想必大家都知道若是成為天下第一莊的人會得到什麽好處。海棠心想大家多多少少也是為了這些好處而來，凡是想要得到就必須先學會付出。大家先在這裏等著，接下來是天下第一刀。”
“天下第一刀？”眾人面面相覷：“天下第一刀不是霸刀嗎？他雖然沒有來參加過選拔，已經淡出江湖，可是在當年卻是武林當中公認的天下第一刀啊。”
“那是當年了，現在天下第一刀哪還輪得到他啊？”有人輕蔑的說道。
大家都循聲望去，不知道是誰敢說這樣的大話。海棠也凝眸望去，說話的是一個身穿青色布衣的中年男子，他下巴微尖，眉毛又濃又粗，手裏握著一把刀。看著他的面容，海棠嘴角劃過一絲得意的笑容。
那個人擠上前來，道：“我要參加天下第一刀的選拔。有誰不怕死的就上來？！”他大聲吼道。
“看起來很厲害……”
“你去試試？”
“不行不行，我參選的是天下第一美女……”
“他氣場很強……”
海棠道：“原來是遠近聞名的江南刀客陳沖。陳兄，看來這天下第一刀的名頭你是勢在必得了？”
“哼！”他把刀橫在面前不屑的哼道：“看他們這幾個雜碎也沒本事跟我爭！”
“哼，好你個陳沖，說話竟然這麽沖！”一個灰色布衣的男人飛上臺來，他體型圓胖，跟陳沖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還真有不怕死的？”陳沖的語氣裏滿是不屑，眾人都為這位挑戰者的生死緊緊的捏了一把汗。要是論這位陳沖的來頭可不小，一開始大家之所以沒能認出他是因為他在殺人的時候從來不顯露自己的模樣總是蒙著面為買主殺人辦事。在夜裏取走別人的頭顱，第二天才會有人發現，才到官府報案。
凡是參加選拔的人都已經簽了生死狀，是生是死都各憑運氣。陳沖手起刀落，在十招之內迅速解決了這位挑戰者。灰衣男子的脖頸處被割開了一個大口子，頓時血濺三尺。侍衛們把他的屍體擡下去。
海棠一臉淡然，她上前道：“還有誰要上來挑戰？”
臺下的人連連卻步都不敢上前，但心裏始終不服氣。講江湖道義都知道這種比武是點到為止，又何必真的要人家的性命？可是自己沒有本事，打不過人家，還當真不能怪誰。
“傳說中歸海一刀的刀法快如閃電，要是他來參加選拔的話又怎麽會輪得到這個殺人如麻的刀客在臺上得瑟？”眾人在臺下竊竊私語。
“歸海一刀？是那個地字第一號密探歸海一刀嗎？”
“我聽說他是霸刀的徒弟，從小就跟著霸刀學習本事，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現在霸刀已經不是他的對手了！”
“歸海一刀就是歸海百煉的兒子，他還學會了家傳的雄霸天下和阿鼻道三刀……”
大家都在臺下小聲的議論著，沒有人敢再上前挑戰。
見大家都止步不前，海棠即道：“陳兄，看來大家都已經對你的刀法心服口服，就連海棠也實在是佩服你的武功。看來這天下第一刀非你莫屬，既然如此，海棠就請你到內院的知魚欄休息片刻。”
陳沖的臉上滿是得意的笑容，他抱著刀輕蔑的看了臺下一眼，道：“好啊，據說這知魚欄是專供莊主休息的地方，陳某能去這倒是陳某的榮幸了！”
知魚欄
“陳兄是第一次來京城吧？”海棠一邊搖著折扇一邊問道。
“是啊，嘖嘖……這京城的風景卻是不比江南，不過上官莊主的後院但是別有一番風味。”陳沖環視著這陳蔭的綠樹以及清澈的湖水。
“看來陳兄也是一個性情中人啊。既然如此，海棠就介紹位朋友給你認識，說不定以後還有機會跟陳兄切磋切磋刀法呢！”
“哦？是嗎？！”說到刀法，陳沖的眸子裏又滿是不屑。在他眼裏，凡是跟他挑戰的人都是自尋死路！
“護龍山莊地字第一號密探歸海一刀。”海棠讓開了一些，一刀走到她身邊。
“歸海一刀？”陳沖心中一凜卻是面不改色，他看著對面這個一臉嚴肅的男人。
“正是。”海棠嘴角露出了笑容，一刀始終不說話。她對陳沖說道：“要是海棠沒有猜錯的話，這並不是陳兄第一次來京城，因為在三個月之前你曾受雇來京城第二大戶薛家暗殺他家的第四房夫人。只不過你數錯了房間，錯殺了他家的正房夫人。”
“你胡說什麽？！你不要含血噴人！”陳沖趕緊矢口否認。
“這是薛老爺親手寫的罪狀，再加上現場證據確鑿，你還想抵賴嗎？”海棠又從袖中抽出一張信紙，上面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字跡：“這是你的好夥伴李四的揭發信。早在一個月之前他就已經被官府抓到，曹大人承諾過只要他交代出與你合作殺人的經過他就可以免受死刑。”海棠看了一眼這信紙，然後把他攤在陳沖面前，嘖嘖道：“看來你被出賣了。”
“他……”陳沖不可置信的看著這熟悉的字跡：“這個王八蛋，他竟然出賣我！”
“陳沖，如今已經證據確鑿，如果你選擇投案自首的話官府一定會從輕發落。”海棠道。
“哼，我要走誰都攔不住我，就憑你們？！”他正準備轉身離開，一刀便已拔刀。陳沖身上挨了重重的一刀，他還沒有來得及痛苦□□，就已經沒有了呼吸，墜入了湖裏。
“唉……可惜了這清澈的湖水。”海棠小聲道。
一刀微微低下頭去，對她道：“下次不讓人掉下去了。”他的臉色雖然還是有些嚴肅，但已經比剛才柔和了許多。
海棠看著一刀，因為得到他的關心而開心。不經意間瞟見湖裏的那具屍體，她趕緊轉過身去。她的身體在微微發抖，她學武的地方跟一刀他們有所不同，她並不會見到殺人的場面，也不怎麽見到屍體，除了當年。那年，海家被滅，她在死人堆裏待了七天……
“海棠，習慣就好了。”一刀早已經察覺到了她的異樣，但身為大內密探，他們會經常見到屍體，這是必然的。他不敢向她承諾什麽。
畢竟，他現在是她眼中的二哥，她對他只是兄弟之情，以後的以後，他不可能一直保護她，所以，不會再讓她看見這麽血腥的場面這種話，他不會說，因為他做不到。
“嗯，”海棠頓了頓，應道：“我會的，謝謝你。”
幫海棠處理好天下第一莊的事情之後，一刀本來想去查探一下父親死因的線索，可卻接到緊急命令，不得不到宮裏去。
“這個皇帝整天無所事事驕奢淫逸，卻要你這麽專心的保護他。”海棠心中有些憤憤不平。“看來他是在百戲場玩膩了。”
百戲場，是正德皇帝在宮裏建造的專供娛樂的場所。他喜歡宗教靈異怪力亂神，終日與來自西域，回回，蒙古，烏斯藏的法師們廝混在一起。皇帝貪圖享樂不務正業不理國事，在百戲場裏他更是沒有規矩。不允許宮女太監們把他當成皇帝來看待。他會扮成平民的樣子和太監們一起賭錢，把太監當馬騎，縱情享樂，毫無分寸。
“我們沒得選擇。”一刀把接到的密報攢緊握在手中：“海棠，我必須進宮一趟。”
“嗯好。”海棠走到他面前：“你放心吧，天下第一莊的事情我會處理好的。”
一刀低下頭想了一下，道：“海棠，對他們，別太善良。”
海棠一怔，笑道：“我知道了，你快去吧。”
她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感覺心裏有點空空的。外面的選拔還在繼續，天氣灼熱，她在知魚欄坐下，侍衛們已經把湖裏的屍體撈起來了。她凝神看著湖裏的血跡慢慢的散去。
“啟稟莊主，有人想要見您。”一個屬下上前來拱手報道。
“是誰？”海棠微一側臉。
屬下有些為難：“這個……屬下不知道，貴客正在廣福酒樓等候，還請莊主前去。”
海棠眼眸一轉，早已猜出了這手下有什麽難言之隱，可在這天下第一莊誰還有這麽大的本事敢為難她的人？也罷，她倒想看看這個人到底是什麽來歷。
“好，備馬。”她吩咐道。
“是。”那侍衛頷首退下。
廣福酒樓
海棠來到廣福酒樓的時候已經是傍晚，夕陽西下，這廣福酒樓是京城裏的名家，他家的酒菜色香味俱全，服務更是周到，因此這酒樓裏的生意向來很好。更何況現在正值吃飯的時間，這酒樓裏的人應該是爆滿了才對。可海棠還未走近酒樓就已經發現了不對。這環境也太安靜了吧，酒樓裏竟然一個客人也沒有。
“上官莊主來啦？請隨小的來。”店小二趕緊殷勤的上前引路。
海棠警惕的擡手止道：“慢著。”
店小二大概已經猜出了海棠在忌憚什麽，他趕緊樂呵呵的解釋道：“莊主您多慮了，小店今天已經被上面那位老板給包下來了，他說他想好好請你吃飯，不想被別人打擾。要是不包場的話，這環境也太吵鬧了。”
海棠笑道：“那我還真得見識一下這位老板是什麽來路。”
“嘿嘿……”店小二掩臉笑道：“要不是托上官莊主的福，小的也沒有運氣見到這大官人啊！”
“好啦好啦，看你把他說得天花亂墜神乎其神的，快帶我去吧。”海棠無奈的擺擺手阻止他。
“嗯，好的。”店小二也不耽擱，他趕緊引著海棠朝樓上去。
樓上有一間寬敞明亮的雅房，這房裏布置奢華，桌上擺滿了山珍海味以及各色酒水。海棠剛進房間，店小二就道：“莊主，小人的任務已經完成，小的這就先下去了。”說畢就帶上門出去了。
“誒誒？”海棠回過頭去喊他，他早就已經跑下樓去了。
“還真神秘，搞什麽名堂……”海棠悠哉哉的在桌邊坐下，她倒了一杯酒大聲道：“是何方神聖擺的鴻門宴啊？海棠已經到了，為何不現身相見？”
“哈哈哈哈……”門被推開，她身後傳來了混厚的爽朗的笑聲：“沒想到上官莊主不僅文韜武略，還這麽風趣幽默。”他走到海棠旁邊坐下，剛才為他開門的那個小廝趕緊識趣的關上門出去了。
海棠看著這個滿臉橫肉卻又隱隱有一種華貴之氣的人，心裏也有了一些底，這人一定來路非凡，非比常人，不然不會有這麽強的氣場。
“你是……？”她凝神問道，卻感覺頭有些暈暈乎乎的，該死！她低下頭去看那杯正在冒著氣泡的白酒。剛才她是哪根筋不對，為什麽會倒酒呢？明明自己聞到點兒酒氣就會感到渾身不自在的啊！
她拍拍腦袋，然後把那杯酒移到遠一點的地方。
“在下萬三千。”身穿金色華衣的粗壯男子倒也不多加掩飾，他直接說出了自己的來路。他五官不算精致，但若是再年輕十歲，瘦上二十斤，也算是個風度翩翩的男子吧。
一聽他的來頭，海棠一驚：“你就是全國首富萬三千，天下第一莊的幕後老板？！”他微笑著點頭作為回應，海棠趕緊拱手道：“是……是海棠不識萬大官人金顏，剛才若是有得罪之處，還請……”
“唉～”萬三千倒是滿不在乎的擺擺手：“海棠你這是什麽話？我是天下第一莊的幕後老板，而你是天下第一莊的莊主，從表面上來講，我們還是比較親密的關系呢！”
呃……親密的關系……海棠臉上勉強擠出笑容，她看著萬三千的臉，總感覺這話聽起來有點怪怪的。
“萬大官人這麽突然的叫海棠來所謂何事？如果萬大官人提前通知的話，海棠也不會這麽沒有規矩了，還請大官人不要見怪才好。”她趕緊賠禮道歉。義父曾經說過，萬三千是全天下最有權勢之人，富可敵國，就連皇上也要禮讓他三分。國庫空虛需要救濟災民的時候也需要萬三千的幫持。更何況她現在所在的天下第一莊，也是他一手經營起來的。海棠心裏不禁暗嘆道，這個人雖然看起來不怎麽樣，但確實很有頭腦竟然能把生意做得這麽大。她天下第一莊所有的能人異士都可以在萬三千的旗下免費吃住享有一切權利，如果得罪了他，肯定會為護龍山莊惹來一定的禍端。這個老大，她一定要好好招呼才行。
“誒，海棠，你不要一口一個萬大官人的。”萬三千擡起手拍拍海棠的肩膀：“我希望以後你能叫我三千？”
“啊？”海棠驚訝的擡擡眉毛，然後表情僵硬的笑著，把萬三千的手拿下去，幹咳了兩聲：“萬大官人，我們……我們初次見面，海棠怎麽敢這麽稱呼您呢？”
“不，海棠，我們雖然是第一次見面，可是我已經留意你很久了。”萬三千拿起酒杯倒了兩杯酒：“這是江南上好的菊花釀，我特地命人連夜送來的，你嘗嘗。”
海棠立刻坐遠了一些，萬三千好奇的擡起頭看著海棠，海棠也覺察出這樣太不禮貌了，於是趕緊解釋道：“海棠不勝酒力，這上好的菊花釀海棠恐怕是無福消受了。”
“不勝酒力？”萬三千微瞇著眼睛看著海棠，狐疑道：“海棠怕是在騙萬某吧，你身為天下第一莊的莊主，怎麽可能不勝酒力呢？”
“其實並不是每個男人都會喝酒啊，海棠不勝酒力也不足為奇。還請萬大官人不要見怪。”她心中暗叫不好，那醇香的酒氣慢慢飄散，漸漸溢滿了整間屋子，可在海棠看來，這卻猶如噩夢。
“哦？”萬三千哈哈大笑，笑聲止住了之後才慢慢的解釋道：“可我卻聽說，神候是讓他的義女掌管天下第一莊。”
海棠感覺腦門一涼，她道：“萬兄這是聽誰說的呢？傳言不可盡信，海棠是男子，這你也應該看的得出來，所以就別拿海棠開玩笑了。”她陪笑著解釋道。
“可我看海棠你眉清目秀艷如桃李，可真像個女子啊！若是穿成女裝的話，恐怕宮中妃子也難及你一半！”他似是話裏有話，目光一直在海棠身上游移著。
“呵呵……”海棠繼續充耳不聞：“海棠是一介男人之身，只是眉目長得清秀一些罷了，萬大官人要是真想調侃海棠的話，海棠也沒有辦法。”
“萬某明白。”萬三千低下頭去笑道。他們沈默了一會兒，周圍突然變得很安靜，萬三千突然想起了是缺少了琴瑟之聲，於是拍手叫道：“來人。”
門外立刻有人推門進來：“萬大官人有何吩咐？”
“快去把京城裏最好的琴師請來，記住，我不想等太多時間。”對屬下說話的時候，他的言語裏沒有了剛才的那種對海棠的客氣，而是近乎於一種命令。
“是。屬下明白。”那人拱手應道，趕緊帶上門出去了。
看著這陣勢，海棠道：“萬大官人還真有雅興，要是沒有什麽事情的話，海棠莊裏還有一些要事要處理……”
還沒等海棠把話說完，萬三千就說道：“我是天下第一莊的老板，今天是我請天下第一莊的莊主吃飯。海棠，今天無論再大的事情它也不是事情。你現在要做的就是陪我吃頓飯。”他把桌上的酒遞到海棠面前：“今天是我萬某第一次請你吃飯，不如就喝下這杯酒，這也算給萬某面子了。”
海棠盯著那杯酒，這酒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可怎麽辦呢？她突然靈機一動，眉毛以及整個面部變得扭曲起來。她彎下腰去抱住自己的肚子：“誒喲誒喲！肚子！我的肚子好疼啊！”她有些難為情的看向萬三千：“萬兄，你先在這裏稍等片刻，海棠先去……先去方便一下，很快就回來！”
萬三千趕緊攔住了她，滿臉的不可置信：“海棠，這不可能吧？你該不會是想逃跑？怎麽可能……剛才還好好的，怎麽可能這麽突然？”
海棠美眸一轉，緊緊捂著肚子：“就是因為這麽突然所以才急啊！”她繼續痛苦的說道：“不行了不行了，萬兄我一定去去就回，海棠只是一個小小的莊主而已，怎麽敢把您這麽金貴的人扔在這裏，不給您面子呢？”她像是快要憋不住了一樣哆哆嗦嗦的說道：“海棠去去就來！”她趕緊沖了出去。
萬三千本想攔著她，不過想著她說的話也有道理，她不可能就這樣跑了把他一個人丟在這裏，看著她那麽痛苦的樣子，又想起她是女兒之身，身體難免與別人有些不同，於是就沒有多加阻止。
海棠從屋子裏跑了出來，躲過了萬三千的眼線，這才恢覆了正常。她拍拍自己的臉，糾結著：“老天爺啊求求你不要再開海棠的玩笑了。這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到底應該怎麽辦呢？”回想起萬三千的眼神，她敢確定他一定是知道她的女兒身了，而且意圖也不僅僅是吃飯那麽簡單。如果留下來的話，這酒是非喝不可的了。她一杯就不行了，那該怎麽回護龍山莊啊？
她趕緊跑下樓去給了一個正在吃飯的小男孩一些銀兩，交代道：“麻煩你到護龍山莊一趟。”
看著那個小男孩拿著銀兩樂呵呵的跑遠了，海棠才一步一挪的朝樓上走去。她現在能做的就是拖延時間。她其實並不擔心萬三千是否會趁人之危，因為在眾人眼裏萬三千一直是個規規矩矩的生意人，從來不會輕薄別人。更何況她現在穿成了這個樣子。可是，現在最讓她頭疼的是，那杯冒著氣泡的白酒，那杯上好的菊花釀。那酒一定，很烈，很濃。她光是聞著味道就有些受不了了，如果喝上一杯半口的，那怕是……
海棠推開門進去了。她坐在桌邊，萬三千又客氣的跟她聊些什麽，她多半只是應和著其實沒有聽進去。聊了大概一盞茶的時間，門扣扣的響了兩下。
“進來。”萬三千沈聲道。
“萬大官人，京城最好的琴師來了。”仆人說道。
海棠心想：“不愧是全國首富，竟然來得這麽快。”
“嗯，讓她進來吧。”萬三千吩咐道。
“是。”仆人退了下去。
一個身穿青色衣裳的中年女子抱著一副長琴進來了，她面容矯好，除了渾身氣質給人一種獨特的韻味之外，她的臉上完全看不出已到三十幾歲的年紀。她先是向萬三千以及海棠行禮問好，然後簡略的自我介紹了一下，便開始坐在不遠處撫琴。琴聲宛轉悠揚，的確擔得起京城最好琴師的名號。
“按照你的年齡來算，這是你小時候聽過的童謠，希望你能夠喜歡。”萬三千微瞇著眼睛看向海棠。
這個眼神，讓海棠感覺有些不自然。她禮貌的應了一聲，然後別過臉去。萬三千即刻又把上好的美酒送上來。
“海棠，今日難得一見我們就小酌一杯。”他擡起酒杯，海棠微微皺了一下眉頭。“希望海棠不要讓萬某難做。即使真的不勝酒力，那也僅此一杯，絕不多喝。”萬三千睨了一下海棠：“還希望海棠能夠給萬某這個面子。”他是天下第一富翁，如今已經舉杯相邀了，這世上能有幾個人能得到他這樣的禮遇？可是，他的這份禮，也卻是不好接啊。
“那讓我們一直在這裏等著也不是辦法啊？”有人嚷嚷道。
“大家都是遠道而來，在路上已經耽誤了許多時間，又何必在乎這一時半會兒？”海棠反問道：“我天下第一莊向來是按規矩辦事，從來不偏袒誰。凡是來參加選拔的人都必須在這裏等著，等前院裏的人通過考核之後才能陸續進去。如果你們覺得這樣委屈了你們，你們大可離開，我上官海棠絕不留人。”
“這……”
“我們……”大夥兒一時語塞，都不知道應該找什麽話來回應這位莊主。
“嘿嘿……”一個滿臉橫肉的人臉上堆起了笑容，他趕緊拍著馬屁：“上官莊主可不要生氣，只是這天氣太熱我們在這裏待了這麽長時間難免會有些煩躁，你可得多多體諒體諒我們啊！”
海棠垂眸看了看臺下的人：“想必大家都知道若是成為天下第一莊的人會得到什麽好處。海棠心想大家多多少少也是為了這些好處而來，凡是想要得到就必須先學會付出。大家先在這裏等著，接下來是天下第一刀。”
“天下第一刀？”眾人面面相覷：“天下第一刀不是霸刀嗎？他雖然沒有來參加過選拔，已經淡出江湖，可是在當年卻是武林當中公認的天下第一刀啊。”
“那是當年了，現在天下第一刀哪還輪得到他啊？”有人輕蔑的說道。
大家都循聲望去，不知道是誰敢說這樣的大話。海棠也凝眸望去，說話的是一個身穿青色布衣的中年男子，他下巴微尖，眉毛又濃又粗，手裏握著一把刀。看著他的面容，海棠嘴角劃過一絲得意的笑容。
那個人擠上前來，道：“我要參加天下第一刀的選拔。有誰不怕死的就上來？！”他大聲吼道。
“看起來很厲害……”
“你去試試？”
“不行不行，我參選的是天下第一美女……”
“他氣場很強……”
海棠道：“原來是遠近聞名的江南刀客陳沖。陳兄，看來這天下第一刀的名頭你是勢在必得了？”
“哼！”他把刀橫在面前不屑的哼道：“看他們這幾個雜碎也沒本事跟我爭！”
“哼，好你個陳沖，說話竟然這麽沖！”一個灰色布衣的男人飛上臺來，他體型圓胖，跟陳沖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還真有不怕死的？”陳沖的語氣裏滿是不屑，眾人都為這位挑戰者的生死緊緊的捏了一把汗。要是論這位陳沖的來頭可不小，一開始大家之所以沒能認出他是因為他在殺人的時候從來不顯露自己的模樣總是蒙著面為買主殺人辦事。在夜裏取走別人的頭顱，第二天才會有人發現，才到官府報案。
凡是參加選拔的人都已經簽了生死狀，是生是死都各憑運氣。陳沖手起刀落，在十招之內迅速解決了這位挑戰者。灰衣男子的脖頸處被割開了一個大口子，頓時血濺三尺。侍衛們把他的屍體擡下去。
海棠一臉淡然，她上前道：“還有誰要上來挑戰？”
臺下的人連連卻步都不敢上前，但心裏始終不服氣。講江湖道義都知道這種比武是點到為止，又何必真的要人家的性命？可是自己沒有本事，打不過人家，還當真不能怪誰。
“傳說中歸海一刀的刀法快如閃電，要是他來參加選拔的話又怎麽會輪得到這個殺人如麻的刀客在臺上得瑟？”眾人在臺下竊竊私語。
“歸海一刀？是那個地字第一號密探歸海一刀嗎？”
“我聽說他是霸刀的徒弟，從小就跟著霸刀學習本事，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現在霸刀已經不是他的對手了！”
“歸海一刀就是歸海百煉的兒子，他還學會了家傳的雄霸天下和阿鼻道三刀……”
大家都在臺下小聲的議論著，沒有人敢再上前挑戰。
見大家都止步不前，海棠即道：“陳兄，看來大家都已經對你的刀法心服口服，就連海棠也實在是佩服你的武功。看來這天下第一刀非你莫屬，既然如此，海棠就請你到內院的知魚欄休息片刻。”
陳沖的臉上滿是得意的笑容，他抱著刀輕蔑的看了臺下一眼，道：“好啊，據說這知魚欄是專供莊主休息的地方，陳某能去這倒是陳某的榮幸了！”
知魚欄
“陳兄是第一次來京城吧？”海棠一邊搖著折扇一邊問道。
“是啊，嘖嘖……這京城的風景卻是不比江南，不過上官莊主的後院但是別有一番風味。”陳沖環視著這陳蔭的綠樹以及清澈的湖水。
“看來陳兄也是一個性情中人啊。既然如此，海棠就介紹位朋友給你認識，說不定以後還有機會跟陳兄切磋切磋刀法呢！”
“哦？是嗎？！”說到刀法，陳沖的眸子裏又滿是不屑。在他眼裏，凡是跟他挑戰的人都是自尋死路！
“護龍山莊地字第一號密探歸海一刀。”海棠讓開了一些，一刀走到她身邊。
“歸海一刀？”陳沖心中一凜卻是面不改色，他看著對面這個一臉嚴肅的男人。
“正是。”海棠嘴角露出了笑容，一刀始終不說話。她對陳沖說道：“要是海棠沒有猜錯的話，這並不是陳兄第一次來京城，因為在三個月之前你曾受雇來京城第二大戶薛家暗殺他家的第四房夫人。只不過你數錯了房間，錯殺了他家的正房夫人。”
“你胡說什麽？！你不要含血噴人！”陳沖趕緊矢口否認。
“這是薛老爺親手寫的罪狀，再加上現場證據確鑿，你還想抵賴嗎？”海棠又從袖中抽出一張信紙，上面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字跡：“這是你的好夥伴李四的揭發信。早在一個月之前他就已經被官府抓到，曹大人承諾過只要他交代出與你合作殺人的經過他就可以免受死刑。”海棠看了一眼這信紙，然後把他攤在陳沖面前，嘖嘖道：“看來你被出賣了。”
“他……”陳沖不可置信的看著這熟悉的字跡：“這個王八蛋，他竟然出賣我！”
“陳沖，如今已經證據確鑿，如果你選擇投案自首的話官府一定會從輕發落。”海棠道。
“哼，我要走誰都攔不住我，就憑你們？！”他正準備轉身離開，一刀便已拔刀。陳沖身上挨了重重的一刀，他還沒有來得及痛苦□□，就已經沒有了呼吸，墜入了湖裏。
“唉……可惜了這清澈的湖水。”海棠小聲道。
一刀微微低下頭去，對她道：“下次不讓人掉下去了。”他的臉色雖然還是有些嚴肅，但已經比剛才柔和了許多。
海棠看著一刀，因為得到他的關心而開心。不經意間瞟見湖裏的那具屍體，她趕緊轉過身去。她的身體在微微發抖，她學武的地方跟一刀他們有所不同，她並不會見到殺人的場面，也不怎麽見到屍體，除了當年。那年，海家被滅，她在死人堆裏待了七天……
“海棠，習慣就好了。”一刀早已經察覺到了她的異樣，但身為大內密探，他們會經常見到屍體，這是必然的。他不敢向她承諾什麽。
畢竟，他現在是她眼中的二哥，她對他只是兄弟之情，以後的以後，他不可能一直保護她，所以，不會再讓她看見這麽血腥的場面這種話，他不會說，因為他做不到。
“嗯，”海棠頓了頓，應道：“我會的，謝謝你。”
幫海棠處理好天下第一莊的事情之後，一刀本來想去查探一下父親死因的線索，可卻接到緊急命令，不得不到宮裏去。
“這個皇帝整天無所事事驕奢淫逸，卻要你這麽專心的保護他。”海棠心中有些憤憤不平。“看來他是在百戲場玩膩了。”
百戲場，是正德皇帝在宮裏建造的專供娛樂的場所。他喜歡宗教靈異怪力亂神，終日與來自西域，回回，蒙古，烏斯藏的法師們廝混在一起。皇帝貪圖享樂不務正業不理國事，在百戲場裏他更是沒有規矩。不允許宮女太監們把他當成皇帝來看待。他會扮成平民的樣子和太監們一起賭錢，把太監當馬騎，縱情享樂，毫無分寸。
“我們沒得選擇。”一刀把接到的密報攢緊握在手中：“海棠，我必須進宮一趟。”
“嗯好。”海棠走到他面前：“你放心吧，天下第一莊的事情我會處理好的。”
一刀低下頭想了一下，道：“海棠，對他們，別太善良。”
海棠一怔，笑道：“我知道了，你快去吧。”
她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感覺心裏有點空空的。外面的選拔還在繼續，天氣灼熱，她在知魚欄坐下，侍衛們已經把湖裏的屍體撈起來了。她凝神看著湖裏的血跡慢慢的散去。
“啟稟莊主，有人想要見您。”一個屬下上前來拱手報道。
“是誰？”海棠微一側臉。
屬下有些為難：“這個……屬下不知道，貴客正在廣福酒樓等候，還請莊主前去。”
海棠眼眸一轉，早已猜出了這手下有什麽難言之隱，可在這天下第一莊誰還有這麽大的本事敢為難她的人？也罷，她倒想看看這個人到底是什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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